望着郑贵妃如今那张没有魂识且透着虚无的脸，李芊一时间竟感慨万千。当日在橹国皇宫，郑贵妃端起参汤嫣然浅笑一脸温柔的样子犹在眼前，彼时自己还忍不住多看了这女人几眼。

    李芊此人有个奇怪的癖好，对美男子倒不怎么稀罕，却非常喜欢欣赏美女。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美男都长一个样，而美女却有千百种且各有各的独特魅力。即便她本人就是美女中的美女，但再美的事物看多了也会麻木不是？

    那郑贵妃年轻时可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，否则也不至于将橹国皇帝迷得七荤八素，即便李芊见到她时已是将近四十的年纪，看着仍像是二十出头的女子，然而又比那些小姑娘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，说是人间尤物仍不为过。

    这样的女子，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，将自己弄成这样，不免令人唏嘘。

    “觉得很难理解是不是？”封南显略显不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，“我虽没真正爱过哪个女子，却也知道，一个男人若是深爱一名女子，又怎么会舍得将她送到别的男人身边做卧底？”

    李芊始终望着郑贵妃的方向，闻言淡淡道：“或许她心里也隐隐知道男人并非真心爱她，但付出去的感情已经收不回来，便将就着欺骗自己罢了。有时候骗着骗着，自己也就相信了。之所以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，是男人捅破了最后那层纸，让她连继续骗自己的理由都找不到了。”

    一旁默默听着二人对话的小安突然高声道：“小姐，你不是从没喜欢过谁么，怎么今儿竟有这么深的感悟？！”表情就像发现了新大陆般。

    小安跟随李芊多年，亲眼领教过她无数种样子，却从未见过今儿这般一副老气横秋谈论感情的模样。

    不只是小安，就连莫华潇也是颇为吃惊，着实没想到一向洒脱的大姐头也有这不为人知的一面。

    她为什么会懂这些？李芊双手负在身后，绝美的面容浮上一抹难以读懂的幽深，目光突然放空。

    年幼时在福耀村，她曾经也无法理解屠户铁牛的婆娘，对多次偷腥的夫君百般容忍千般维护。若说她不知道夫君的所作所为还好，可她后来明明是知道了的，却依然装作不知。

    当年才七八岁的李芊只觉得这女人简直锈透了，不明白她干嘛要让自己过得这么憋屈。直到魔族横扫福耀村后，那一日，李芊亲眼看到铁牛婆娘抱着已经死去两天的夫君哭得死去活来，身旁还蹲着他们的三岁孩子翠儿，眼神懵懵懂懂的尚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。

    从一旁的幸存者规劝铁牛婆娘节哀的话语中了解到，原来在魔族残杀村人时，是铁牛用自己的身子死死护住妻女，才保下了娘俩的性命，而铁牛的身子却几乎被砍成两断。

    那一刻，李芊甚至觉得，哪怕铁牛天天去偷腥又如何，对于他婆娘来说，夫君能活着才是最主要的。

    也是自这件事之后，李芊学会了不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他人身上。

    人生有很多事情是无法理解的，各人有各人的缘法。

    许是李芊沉默的时间长了些，小安与莫华潇不由地面面相觑。而封南显，则默默的等在一旁。

    然而俩小鬼的耐心早已耗尽，忍不住出言催促道：“你们到底还走不走啊？一群孤魂野鬼有啥好瞧的！”

    李芊回过神来，再次望向那群野鬼，似乎除了郑贵妃之外再无其他熟悉的面孔，遂转过身来，对其他三人道：“咱们走吧。”

    封南显微微颔首，转身朝俩小鬼斥道：“还不带路？”

    俩小鬼正巴不得，也不在乎封南显的语气是否客气，忙摇晃着屁股往前行去。